走在已经改建成学校的老矿区院内,睹物思人。由于疫情的影响,学校还没有开学,整个老矿区院内空荡荡的,死一般的沉寂,只有早春的花儿一片烂漫,花园里的嫩叶在阳光下发着光,翠绿欲滴。微风吹来,空气中流淌着花香。多么美好的季节,犹如一篇荡气回肠曼妙而又华丽的诗。
三十五年前,也是在这样的一个春天,我在这里走上人生的第一个工作岗位。虽然干的是又苦又累又危险的采煤工,但想到这毕竟是我走出家门,开始人生的第一个工作岗位,兴奋之感油然而生。尤其是想到从此以后就可以过上自食其力的成人生活,再也不用给生我养我、辛苦一生的父母增加负担,就喜不自禁。
人算不如天算,自古人生多磨难。按照设计年限,这座矿井应该正常生产几十年。它不但可以养我到老,而且可以安排我的儿女就业。在许多老煤矿,一家三代,甚至四代都是煤矿工人的事,并不稀奇。但后来没过几年,这座当时被称作“西北一枝花”的矿井因为小煤窑破坏,只正常生产不到十年就提前关闭了。按照当时打破“铁饭碗”的政策,所有的工人,停发工资自谋出路。
那时,国有企业很少遇到这种情况,所有的工人也不知道到哪里去申领生活费。为了生存,工友们纷纷利用临近县城的有利条件,开始了下海经商。一时间,贩服装的,卖皮鞋的,摆摊的,卖夜市的,还有倒菜当帮工挣苦力钱的,等等,只要能挣到钱,养家糊口,干什么的都有,老矿区俨然成了一个县城外的小商都 。昔日的矿工谈论的主要话题不再是安全生产和煤炭销售,而是商机的利润。
商海沉浮,经过几年的打拼,这批改革开放中最早的下岗工人基本形成了三个层次:一类是依靠自己的聪明才智和雄厚的资产,加上自己的人脉资源形成了自己的商业帝国。有一位机电队的工人,利用自己会开卡车的优势,先是参加了别人的贩煤队伍,后来又拉起了自己的贩煤车队,并购买了县城繁华地段一处国用厂房,建起了大型综合商贸市场。第二类是租个小门面,开一个小店,或办个小加工厂,也有的开了个饭馆。这类人基本上可以维持正常生计或者略有结余,生活过得普通安稳。第三类人就是下海经商失败,包括家中因其他变故导致贫困的人。这些人后来组织起来不断集体上访,最终引起了高层的关注,并促成了到龄享受退休待遇的落实。
走在老矿区的院内,望着陈旧的水塔、烟囱和选煤楼,往事离离在目。三十五年过去了。我的青年时代就是在这种充满温情和友爱的矿区度过的,虽然苦难,但经历了锤炼,也收获了爱情,组建了家庭。那时和昔日的工友一起幸福快乐的工作,留下了人生最美好的青春回忆。它是我的乐园,陪伴我走过了无忧无虑、激情澎湃的青年时代,那一草一木一砖一瓦都形同我的手足。如今那一代人大多已经开始颐养天年,享受着天伦之乐。
斗转星移,时光流逝。三十五年过后,一切都已物是人非,我就像一个朝圣者在这里寻找着过去的故事,回忆着过去的经历。春天来了,美好和希望还会远吗!久违了的蓝天,盛开着的鲜花以及午后照着这片土地的阳光让人魂牵梦绕。(党礼平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