奢华的东西是能引人觊觎的,七、八、九哥就有这种心思、且付诸行动。当然九哥年龄小、点子少,很快兄弟三人合伙哄骗我的画本。
家里人口多,放暑假七哥、八哥只能睡在堂屋装麦子的木柜顶上。那些天哥仨对我的态度是格外好,极尽讨好之能事。七哥说他给我讲读画本,用的是老陕话;八哥说他比七哥讲读的好,能用普通话;我觉着八哥比七哥讲的好,七哥“好心”提醒我:“你八哥想混走你的画本,哥给画本皮写上你名字,他就混不走。”八哥说:“七哥写的中国字有啥稀奇的,八哥给你写的是外国字。”我至今都没弄明白,八哥当初到底写的是英语还是汉语拼音。八哥也提醒我小心七哥混走画本,九哥啥也不会,只能站在木柜边上听哥哥们指挥。写着讲着,八本书剩三本。七哥、八哥都说他们没藏,还把铺盖重铺了一遍,九哥也不知啥时候走了,我哭闹着,母亲唤我去睡觉,我不依,还在柜前哭闹,母亲累了不理会我。六哥在前院厦屋唤我说画本在他那儿,我将信将疑走进床前,六哥说他明天一大早给我,我疑心画本不在六哥这儿。六哥说:“我给你的画本,不会像他们骗你。”我信了六哥,次日起个大早找他要书,六哥说不在他这儿,昨晚嫌我闹得一家人睡不好才那样说。
忙碌农活的一暑假过完了,画本稀里糊涂只剩下一本。那上边有两个小故事——《老狼请客》和《蓝猫学本领》,具体内容记不清楚。九哥去大村子考试,把它三毛钱卖给邻村娃。我天天撵着九哥要,期末再去大村子考试两毛钱又赎回来,只是前后都没了皮,我一气之下撕碎了书,满院都是小碎纸片,下雨粘在地上,天晴扫不起来,母亲狠狠打了我两笤帚疙瘩说:“你哥用心用意买的,你不当回事,伤你哥心。”伤没伤六哥心,我不知道,六哥就给我买过那一回书。母亲还骂我倒财子,说书我不喜欢了还有村上娃来能看,就是八哥拿到集会上摆摊也行。
都上学走了,麦柜顶上的铺盖也带着去学校了,只留下一只木箱。我知道里边是七哥、八哥积攒的摆摊画本,经常有一把小挂锁锁着。那天晚上我怎么没想到呢?我的画本也一定在里面,得打开看看,小挂锁被我轻轻一拽就开了,原来是个样子货,害得我少看不少画本。揭开盖子,里面满当当全是画本,我的七本也在其中、看图识字不在,后来在大侄子的小木箱里发现了它。
顺手拿出我的七本书,略加思索又全放了回去,把挂锁再锁上。从那以后,除了礼拜天,满箱子的书任我选着看,再也不用担心被那个哥哥哄走或被卖掉。
一晃几十年过去了,留存在脑海中的往事若隐若现,唯独那伴我快乐成长的画本,成为我挥之不去的童年记忆。 (陕煤铜川矿业公司玉华煤矿 孟实华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