信心的力量:黄土里长出的光

2025/6/9 21:07:21 人评论 分类:矿山文学

   在关中平原的黄土地里,有一种力量始终在生长。它藏在父亲被扁担磨破的肩膀里,躲在母亲补丁摞补丁的围裙下,落在砖窑边混着雨水的泪水中。这份力量,叫信心——不是喧嚣的口号,而是沉默的坚守;不是一蹴而就的奇迹,而是日复一日地扎根。它让一个农民家庭在风雨中挺立,让平凡岁月里的裂痕生出希望的花。


   信心的重量:父亲的脊梁。

   1992年砖厂建起的雨夜,成了他一生的转折。暴雨如注,新砌的砖窑在雷声中摇摇欲坠。父亲坐在炕头一夜未眠,仿佛已经看到了砖窑坍塌后的绝望。天未亮,他踩着齐踝深的泥泞冲向砖厂——窑竟奇迹般立着!这个铁打的关中汉子蹲在地上,泪水混着雨水砸进泥土。这泪,不是软弱,而是绝望中迸发的希望。


   从此,砖窑成了他的命。暴雨天,他赤脚冲进雨幕,用塑料布盖砖坯,泥水糊了满脸;三伏天,他光着膀子开机,汗珠子砸在滚烫的砖模上“滋啦”作响;右臂骨折了,他吊着绷带蹲在窑口添煤,透过拳头大的窑口望见烧红的砖头,三天两夜未眠的疲惫便一扫而空。信心的力量,是绝望时抓住的一缕光,是他唯一的盔甲。


   信心的温度:母亲的双手。

   母亲的故事,是一本用针脚和皱纹写成的书。从小到大,我们兄妹三人都是穿着母亲一针一线纳出的布鞋长大的。最难忘她纳鞋底的姿势:和邻里围坐在小板凳上,顶针在无名指上闪着银光,线头在唇间抿得笔直,针尖总要在发间轻蹭两下才肯扎进鞋底。麻绳“哧啦哧啦”穿过锥子扎的孔,她右手小拇指被勒出的红印子,到开春都不曾褪去。那些夹在课本里的鞋样,随着年月在炕席下越铺越厚。我的脚从巴掌大的童鞋渐渐长成青年尺寸,泛黄的纸样便成了量不完的年轮。


   她像一块沉默的砖,填补着生活的裂缝。奶奶半身不遂瘫痪在床,两个要强的女人从前针锋相对,但母亲却每天将饭端到桌前,端温水给婆婆擦身、洗脚。她低头缝补奶奶尿湿的床单,嘴上念叨着:“她是长辈,活着就得敬着。”信心的温度,是咽下委屈后依然捧出的热乎心肠,是把裂缝里的日子一针一线缝补成暖。


   信心的传承:彩礼里的两万块。

   2012年,结婚前夕,父亲掏出积攒已久的两万块钱,亲手送到亲家手中。这些钱,是他停掉砖厂后种苹果攒的。七亩果园,五十多岁的他凌晨五点套袋,晌午顶着烈日打药,冬天冒着严寒剪枝施肥,膝盖磨出厚厚的茧。婚礼上,他穿着唯一一套中山装,扣子扣到最顶上那颗,背挺得比砖窑还直。信心的传承,是把苦嚼碎了咽下,把甜干干净净捧给下一程。


   信心的根脉:从黄土到星辰。

   父亲如今爱在果园里念叨:“人活一口气,树活一张皮。”这口气,是暴雨夜冲向砖厂的决绝,是攒了半辈子的两万块钱,是病床上握住孙儿小手的颤抖。母亲常念叨:“日子再难,灶火不能灭。”这灶火,是凌晨蒸馍的炊烟,是纳鞋底的煤油灯,是分给邻里的苹果香。


   即便如此,他们永远在操心。操心砖窑的火不能灭,操心果园的枝不能荒,操心儿孙的路不能歪。这份操心里,藏着最朴素的信心——信天会亮,信土里能长出粮,信一代代人弯着腰,终会托起头顶的星光。


   父母的故事,何尝不是这片土地的缩影?何尝不是中国亿万农民的缩影?父亲守护砖窑的身影,何尝不像小岗村按下红手印的农民?母亲照顾婆婆的双手,何尝不像扶贫干部走烂的布鞋?从一砖一瓦到广厦万千,从一粒麦种到稻浪翻滚,信心的力量,在锄头与砖坯间代代相传。它让十五岁少年蹬车百里不觉苦,让坚持奋斗的人总有梦,让一个民族在瓦砾中种出春天。(董鹏辉)

上一篇:温柔的堡垒

下一篇:六月与青梅

相关资讯

    暂无相关的资讯...