沿街而行,两侧的国槐枝繁叶茂,早已将青灰色的天空织成绿帐,浓荫如盖,从街头漫向街尾,恰是“绿树阴浓夏日长”的写照。烈阳被层层叠叠的叶瓣筛过,碎成满地金鳞,落在簌簌堆积的槐花上——那米白色的瓣儿,是树影漏下的星子,也是风过处抖落的香魂。
脚踩上去,软绵如絮,竟有几分“落英缤纷”的意趣,只是这“英”带着清甘,沾在鞋尖发梢,像夏神悄悄递来的笺。风过时,槐花仍在纷纷扬扬,时而旋作小舞,时而轻落如眠,连空气都被染得清甜。那香不浓不烈,是“暗香浮动”的浅淡,混着阳光吻过叶尖的暖,吸一口,连五脏六腑都熨帖起来。
树影将长街裁成一段段的凉,走乏了便倚在树干上歇脚。看槐花在青石板上叠出浅浅的白,看风卷着香息掠过檐角,看阳光透过叶隙在地上织出晃悠悠的网。此刻无需疾行,单是这香、这凉、这簌簌落瓣的静,便觉七月的光阴,慢得恰到好处。
原来盛夏的温柔,从不是“蝉噪林逾静”的孤绝,而是藏在国槐的浓荫里,藏在纷纷扬扬的花瓣里,藏在那缕说不清道不明,却让人走了很远仍在鼻尖萦绕的香里。(樊莎莎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