晨光漫过写字楼的玻璃幕墙时,我正被卡在早高峰的车流里。前车突然急刹,我的咖啡杯应声翻倒,深褐色的液体在米白色西装裤上洇开,像幅抽象的败笔。喇叭声此起彼伏,像无数根针在刺着太阳穴,心里的火气“噌”地窜上来,几乎要推门下去理论——这场景,像极了费斯汀格说的那10%无法掌控的事。
指尖已经触到了车门把手,忽然想起书里的话:“剩下的90%,握在自己手里。”便硬生生定在那里,像被按下暂停键。这定格的瞬间,倒让我想起苏轼在《定风波》里写的“莫听穿林打叶声”,此刻的喇叭声,不就是我的“穿林打叶声”吗?
深吸一口气,目光从皱巴巴的裤管移向窗外。路边的玉兰开得正盛,花瓣上还凝着昨夜的雨珠,忽然记起《菜根谭》里“风来疏竹,风过而竹不留声”的句子。我慢慢抽出纸巾,一点点擦拭污渍,动作竟比平时还从容几分。
等车流松动时,裤上的痕迹虽未完全消失,心里的焦躁却已烟消云散。到了公司,同事见了打趣说“咖啡给裤子盖章了”,我笑着回“这是今早的特别勋章”。反倒因这插曲,和平时不太熟络的同事多聊了几句,竟意外得了个合作的好点子。
想起民国时有位书法家,写对联时总被顽童捣乱,墨汁溅脏宣纸是常事。旁人替他生气,他却总说“墨点也是画”,顺势将墨点改作花鸟,反倒成了妙笔。这和费斯汀格法则异曲同工——那些突如其来的“墨点”,本无好坏,全看我们如何落笔续写。
傍晚回家,裤上的咖啡渍仍在,却像一枚温润的印记。原来情绪的暴雨过后,未必是狼藉一片。只要在狂风骤起时肯停下脚步,定一定神,便会发现,“也无风雨也无晴”的晴空,一直都在自己的方寸之间。(樊莎莎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