乡野童趣

2025/8/11 19:57:52 人评论 分类:矿山文学

   蝉鸣声撕扯着夏日的天空,我们几个半大孩子光着脚丫子在田埂上疯跑。二胖跑在最前面,裤腿卷到膝盖,露出晒得黝黑的小腿。我紧跟在后头,手里攥着个空罐头瓶,那是准备装战利品的。"快看!"柱子突然压低声音,指着玉米地边上的一丛狗尾巴草。一只青头大蚂蚱正趴在上面,两根长须一颤一颤的。我们仨立刻屏住呼吸,蹑手蹑脚地围上去。二胖猛地一扑,蚂蚱"嗖"地跳开了,倒把他自己摔了个狗啃泥。最后还是我脱下汗衫一罩,才把这狡猾的家伙逮住。它在罐头瓶里乱蹦,撞得玻璃"叮当"响。

   午后太阳最毒的时候,我们转战到村头的老槐树下。树干上爬满了知了,叫声震耳欲聋。柱子他爹教过我们一招:和点面筋粘在竹竿头上。这活儿得轻巧,劲儿大了会把知了吓飞,劲儿小了又粘不住。二胖总沉不住气,每次竹竿刚伸到一半就手抖,惊飞一片"知了雨"。倒是我意外地有天赋,一个晌午粘了七八只,装在纱布袋里,吵得人心烦。

   最刺激的是逮蝈蝈。这得等到日头西斜,豆子地里才会传出"聒聒"的叫声。蝈蝈精得很,听见脚步声就闭嘴。我们得蹲在田垄里,像木头人似的一动不动,等它重新开嗓。有回柱子趴得太久,竟被只蚂蚁钻进了裤裆,疼得他嗷嗷直叫,整片地的蝈蝈全吓跑了。二胖笑得直打滚,结果压坏了好几株豆苗,被他爹揪着耳朵拎回家去了。

   晚饭后,村子里的蛐蛐开始唱歌。我们拿着手电筒循声而去,砖缝里、墙根下,到处是这些黑亮的小家伙。逮蛐蛐要快准狠,慢了它就跳进草丛找不着了。我们仨练就了一手绝活:二胖负责照明,柱子堵后路,我主攻。逮来的蛐蛐养在瓦罐里,撒些菜叶子就能活好几天。最威风的是只"油葫芦",叫声特别洪亮,把隔壁铁蛋的"棺材头"都斗败了。

   那天晌午头,我们玩累了躺在打谷场的草垛上。太阳晒得麦草发烫,空气里飘着干草香。二胖突然压低声音:"听说老孙头的西瓜熟了..."我们互相瞅了瞅,不约而同地咽了咽口水。老孙头的瓜地在河滩上,周围都是柳树趟子。我们猫着腰钻进去,满眼都是圆滚滚的西瓜。二胖迫不及待地拍打瓜皮,发出"砰砰"的闷响。"这个熟透了!"他兴奋地小声嚷嚷。我们正要下手,突然听见咳嗽声——老孙头正坐在不远处的树荫下乘凉!我们僵在原地,连气都不敢出。老孙头慢悠悠地摇着蒲扇,忽然开口:"小兔崽子们,出来吧。"我们垂头丧气地钻出柳树趟子,准备挨训。谁知老孙头招招手:"过来,帮老汉挑个熟瓜。"

   原来他早就发现我们了。我们战战兢兢地跟着他走进瓜地,老孙头教我们看瓜蒂、听声音、摸纹路。最后他亲手摘了个大花皮,用随身带的镰刀"咔嚓"切开。红瓤黑籽的西瓜在阳光下泛着水光,我们顾不得客气,抓起就啃。汁水顺着下巴往下淌,把胸前都打湿了。"慢点吃,别噎着。"老孙头笑眯眯地看着我们,"想吃瓜就跟我说,偷瓜万一把生瓜蛋子摘了,多糟践东西。"我们红着脸点头,西瓜籽粘了满脸。


   太阳西沉时,老孙头又给我们每人摘了个瓜带回家。我们抱着沉甸甸的西瓜往村里走,身后传来老人的叮嘱:"明儿个来帮我赶麻雀啊!"


   如今超市里一年四季都有西瓜卖,却再难尝到那天的甜味。偶尔听见蛐蛐叫,我还会下意识放轻脚步。那些夏天里的虫鸣、草香和欢笑,就像老孙头瓜地里熟透的西瓜,永远鲜亮地搁在记忆深处,轻轻一碰,就能溢出甜美的汁水来。 (李晓)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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